『凌澄·架空ABO』夜猎（一）

夜猎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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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
 

——我们都是狩猎场上仓皇躲藏的猎物。

 

——如果要活下来，就要隐藏起来，甚至……

 

——成为蛰伏在暗处的猎人。

 

02.

 

金凌被通知收拾行李提前离校的时候，2JD2583007*的下午第一节课还在进行。

 

自从第一批人类以长久居住的目的踏上了系外星球的土地，人们终于彻底停止了对天文学“太多未知、没有意义”的质问，天文开始以从未有过的形势大放异彩。各个星系之间因为各种星球的公转、自转周期种种问题造成了各星球的计时差异，而原子时（TAI）和儒略日（JD）这两个主要用于天文学、科研领域，极其繁琐复杂的计量单位便逐渐成为了通用的计时以及换算工具——随着人类在男女的基础上再次三性分化、大脑开发区域提高之后，还成为了各大高等学府的考点。

 

按照金凌所在的星系以首星为准的纪年方式来讲，那一天应该是宇宙纪元第3纪春的一个火曜日，工作日开始的第二天，距离那一周学生离校还有三天。

 

金凌被班主任叫出教室，在老师严肃的神情下摸不着头脑地回教室收拾书包——老师让他把留在教室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。他动静不小，全班都停了下来，同学们莫名其妙地目送他卷铺盖走人式地收拾干净了书桌和柜子，几个跟他相熟的Alpha低声问他什么情况。

 

金凌摇了摇头。我怎么知道什么情况。

 

金家驻守的这个星系军事力量强大，在星际联盟之中占得一个十分有话语权的席位，他是金家本家这一代的独子，可以说是从小万千宠爱、极尽荣宠，加上在去年的性别分化中成了生物学上最占优势的Alpha，金家储位更是板上钉钉，一时成了众人趋炎附势的攀附对象。他也十分配得上自己那金枝玉叶的身份，完美继承并发扬了纨绔子弟特有的嚣张跋扈。首星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人前就给了个“太子爷”的绰号。

 

一言以蔽之，金凌那不长不短的17年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，平顺到近乎乏味。像今日那种突如其来的情况，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
 

金子轩和江厌离早已收拾好了他宿舍里的行当，坐在停在楼下的车里等他，二人俱一反平日温和神态，金子轩神情严肃，江厌离则面含忧色。不安趁着寂静在金凌心头发酵起来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他快步上前问。 

 

“上车说，”金子轩对他点点头，关上了车窗。金凌二话不说拉开了车门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你们怎么都这么紧张？”

 

“阿凌，”江厌离从副驾驶上回头看他，“最近出现了一些麻烦，爸爸妈妈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，你留在学校可能会有危险。我们送你到你舅舅那里去住一段时间……”

 

“舅舅？我哪来的舅舅？？”金凌眉毛都拧在了一起，“什么麻烦大到需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金凌。”金子轩厉声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一连串质问，“我们没有很多时间，不要打断，听你妈说完。”

 

金凌讪讪地闭上了嘴，江厌离继续道：“你舅舅叫江澄，当年他在你们军校的表现非常优异，只是后来因为个人原因离开了体制，学校因此删除了他在校的记录，不然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……我们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，但得到消息他的舰队将在近期在斯诺里星停靠，那是个非常偏远的星系中唯一的一个物资中转站，具体位置还有剩下的信息我会发给你的基站……”

 

“？？什么个人原因？？”金凌有些消化不过来这巨大的信息量，吃力地思考着，“不是……”

 

“性别原因。”金子轩轻声解释，金凌条件性反射地看了眼驾驶座前的反光镜，他看不到金子轩的神情。

 

金凌正欲说话，车猛地一下刹车，停在了一个陌生的航空站前。

 

巨大的航空站几近废墟，没有亮灯，灰败的大厅如同一张血盆大口。金子轩提着金凌的行李走了进去。江厌离站在阶梯上回头看他。

 

这一幕他记了好多年。

 

金凌背着书包拖着行李跟了上去：“……那你们怎么办？我要多久才能见到你们？”

 

他毕竟出身军政世家，此时虽然一头雾水，已经能先从满脑子疑问中飞快地捡出两个最重要的问题抛了出来。金子轩打开了飞船的航空仓门，机器人们训练有素地行李安放到各个部位，然后退回了航空站。

 

“你不用担心我们。”金子轩温柔地帮他扣上了安全扣，拍了拍金凌的肩膀，“这艘飞船是无人驾驶式的——爸爸会保护好妈妈。”

 

“阿凌你也要保护好自己，”江厌离抱了抱他，随后抵着他的额头摸了摸他的脸，“不要担心，只要活下来，就一定能够再见面的。”

 

“爸爸妈妈爱你。”江厌离说了一句素来内敛的她从来没说过的话。

 

金凌心中的危机感几乎涨到了水线：“妈——”他抓住了江厌离的手，然后对上了她微红的眼眶，“……保护好自己。”

 

他最后只是这样说。

 

江厌离点了点头，退了出去。金子轩沉默地按下关闭按钮，舱门在眼前缓缓关上，江厌离强拉出一个笑容朝他摇了摇手，飞船舱门上的光照亮了她脸上有些狼狈的泪痕。

 

金凌手扣着玻璃，怔怔地望着变小远去的他们。他还有满腹疑问，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体会到现在是到了多么危急的局面，纵使恐惧已经从他父母那一反常态的话语与神态中传了出来。

 

金凌那个时候还认为自己不知道将发生什么。

 

下一刻，几乎就是他正准备将椅子转回驾驶去查看基站上的资料的那一秒，他刚刚一直注视的航空站，“嘭”地爆炸了。

 

火星飞溅，浓烟滚滚，金凌的世界在眼前灰飞烟灭。

 

 

*设定解释：

1.JD:儒略日，一种天文学上以日为唯一单位的计量时间方式，公元前4713年1月1日协调世界时中午12时开始所经过的天数为他的表现方式，每7980年一个循环，这里在JD前加2是自创的表示儒略周期进入第二轮的计数方式。

 

03.

 

这架即将从港口离去的巨型飞船有一个非常气派的名字“诺亚方舟”，纵使事实总是没有神话那么圣洁、美好——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勾起一个邪气的笑，习惯性地摩挲了几下黑色手套下左手小指的缺口，随后踏进了三等舱的舱门。

 

三等舱位于甲板的最下方，虽然最阴暗窄小，却总是飞船中载客量最多的地方。病毒、犯罪在这里滋生，但纵使联盟已经对飞船三等舱下达了严律的禁令，非法的人口运载却依然在货船中大行其道。

 

毕竟无论是什么世道，人间总是不缺追逐利益的亡命之徒。

 

这艘飞船的三等舱每个房间没有正式的舱门，只有一个浴帘般脏兮兮的帘子姑且能分割一下里外，各种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刺鼻地混合弥漫，薛洋鼻子灵敏地嗅到一间帘子后传来的AO信息素交融的味道——他嫌恶地撇了撇嘴，翻上衣服的黑领遮住了鼻子。

 

他要去的那间卧舱内的另一个人已经在了，一个同样用衣领蒙住了口鼻的Alpha，戴着硕大的兜帽，看不见脸的样子。斜靠着身后的背包，没有任何打招呼交谈的意向。

 

薛洋沉默地在自己那张床榻上坐下，打量了对床的人片刻，不紧不慢、似笑非笑地开口：“……每个三等舱的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怀藏了最惊世骇俗、不为人知的秘密。”

 

“每次看到他们小心翼翼隐藏的样子，我都觉得很可笑。”他歪了歪头，近乎稚气地笑了“你不觉得……”

 

“薛洋，”对面床上的人冷冷地开口，他坐起身来，兜帽掉到身后，露出口鼻之上英俊却刻薄的眉眼和眉心灼灼的朱砂痣，“你很聒噪。”

 

薛洋不甚在意地回：“小鬼，你爹娘没教过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吗？”

 

寒光出鞘，几乎是一刻之间，那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到了薛洋的喉头：“别忘了你是从谁哪里拿到的船票。”

 

自从联盟颁布对于三等舱的限令以来，纵使这生意依旧火热朝天，可票价却趁着这由头水涨船高，以至于有时候去往特定地方的票近乎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。

 

金凌行事谨慎，因为外貌特征明显，几乎每一场旅程都要买断了他所在舱的票以绝意外发生。

这使得薛洋在有需要紧急搭船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去换那张“诺亚方舟”的三等舱票。

 

薛洋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，说得话倒是识相了点：“Alpha对弱势群体动手有违律法吧？”

 

“你倒是知法，”金凌嗤笑一声，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，“我对老掉牙的omega没有兴趣。”

 

“这么说，原来急着搜寻江澄消息的人不是你啊？”薛洋懒懒地笑了。

 

金凌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。

 

“四天前，黑鸦传来讯息说‘云梦’在IC10星系出现并停留，之后到我出发前都没有传来过它离去的消息。”薛洋望向金凌，难得的没有笑，明显瓦数不足的灯泡照亮了他眼底的光，“我拿这个消息换你一个人情。”

 

“那我宁愿折现。”金凌非常果断地回答。

 

薛洋笑了：“我既然说出口了那就是我觉得你会答应的。”

 

“清风明月……身负霜华之人，你如果接下来碰到他，跟他说我还活着。”

 

“先不说我答不答应，”金凌拿块抹布擦拭着短匕首，“你为什么觉得他还活着。”

 

薛洋笑着瞥了他一眼。

 
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